【喻黄】【05:00】温纸翩跹 06
06.
喻文州现在在画室里。
他蹙眉盯着眼前的画，是有小城堡的那幅，他重新打好了草稿，稍微修改了一下，准备上色，却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够。
但是又想不到有哪里不够。他只好先放着画，颜料收回了盒子里。阳光照得画室一片亮堂，喻文州走近落地窗，发现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楼下。
他看到黄少天站在一辆卡车旁边，和司机说着些什么，周围是蓝雨的其他员工，陆陆续续地把一盆盆植株从卡车上搬下来，摆到蓝雨门前。
植株全部搬下来后，卡车开走，黄少天和其他员工又把植株一盆一盆搬进蓝雨。植株的数量不算少，喻文州数了数，觉得这应该是要给每个办公室配一盆。
他的画还要改些什么，喻文州想问问黄少天，但是见到楼下这样一番场面，觉得黄少天应该没那么快有空。他叹了口气，提起笔，支起了另一个画板;画室的好处有很多，画板多就算其中一个。
总不能浪费时间，喻文州开始画另一张画。
他把在猫咖门前的场景画了个七七八八:猫咖招牌、大树、围在一起的小猫咪和柔和的阳光所造成的阴影。喻文州看了一会儿，感觉很不满意，伸手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。
慢慢来。喻文州放下画笔，告诉自己:深呼吸，闭上眼，想象自己所想画的场景。
一堆杂乱的草，一半阴影，有阳光照射。一只只猫咪在中央，睡姿不浮夸，脸上是舒适的表情，可爱又温馨。还有落下来的两片树叶，一片在阴影那边的一只猫咪的肚皮上，一片在有阳光那边的一只猫咪的耳朵上。
对，就是这样才对。喻文州重新提笔，在纸上描绘出一道道线条。
此时黄少天在把万年青一盆盆搬到各个办公室里。
买万年青的建议是他提给魏琛的。整天对着电脑眼睛都要瞎了，黄少天说，申请组织购买一批万年青，青春常驻。
青春常驻这句对魏琛很有杀伤力，问小黄同志为什么一定要买万年青。
“魏老大，万年青，万年年轻，寓意多好啊。”小黄同志一本正经地瞎扯，成功打动了魏琛。
“好！组织准许你报销！”魏琛大手一挥，“祝咱们蓝雨青春常驻！”
黄少天才没有搭理他，一听到准许报销就开始订购了。
他带着几个员工去把万年青从卡车上搬下来，然后挨个送到各个办公室去。黄少天挺长时间没有这样剧烈运动过了，搬了几趟手臂有点酸疼，可能得疼上一两天。
郑轩接过万年青，摆在了门口处，这下人事部是门前有盆栽，门内有万年青。
“为什么护眼不买小植株放在办公桌上呢？”郑轩不解，当大家忙的时候，摆在门口处的万年青估计只能有一个作用:净化空气。
“我怕小植株很快被你们弄死，”黄少天实诚地回答，“忘了浇水，被打翻什么的。”
郑轩想了想，是有这么点道理，他之前把他很喜欢的一个玻璃水杯放在桌子上，被他拿文件夹的时候不小心碰翻在地，玻璃碎成一块一块，水流了一地，打扫的时候心都疼死了。
后来郑轩就只买塑料水杯了。
黄少天甩了甩手臂，搬着万年青去自己的办公室。人杵在门口纠结了半晌，不知道万年青该摆哪边，其他办公室都是人家接过自己摆的。他现在才发现这是个问题:只有一盆，门有两边。
感觉是白忙活一场。黄少天很惆怅，算了，大不了让他们休息的时候蹲在万年青面前盯着它看吧，算是起到护眼作用了。
最后一盆万年青，要搬到画室里。黄少天自告奋勇，搬起万年青拨腿就跑，留下一堆想以搬万年青为由偷懒的家伙们风中凌乱。
画室的门是开着的，黄少天单手抱着万年青，一只手敲了敲门，“文州？我进来咯。”
喻文州转头，看见黄少天抱着万年青靠在门边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，手似乎还有点抖。他起身过去接过万年青，把万年青放在了画板旁边，画画的时候一低头就能看到。
“手酸吗？”喻文州问，这么多万年青，搬的人也不算很多，黄少天应该是搬了几趟，肯定会手酸。
“呃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黄少天的眼睛偷偷往画板那瞄，“还好，过两天就好了。”
见黄少天往画板那瞄，喻文州毫不遮掩地把猫咪的那张画拿给他看，已经上了一半色了。暖色系，猫咪们悠闲小憩的样子，令人感到心旷神怡。
“果然出去走走会有灵感！”黄少天眼前一亮，看出这是在猫咖那边的意境，温暖，安心，悠游自在。
“还好，”喻文州摸了摸万年青的叶子，“怎么突然买了那么多万年青？”
“本来是说护眼的，”黄少天听到这话，翻了个白眼，“然后发现一盆可能只能净化空气了。”
喻文州乐了，安慰他:“护眼啊，我一低头就可以看到。”
“……”黄少天非常不确定地问，“你确定不会得颈椎病吗？”
喻文州:“……”
好好地想安慰你还不乐意了吗小黄同志？
“开玩笑的开玩笑的，”黄少天把画纸还给喻文州，笑道，“喻老师又没有经常对着电脑，画室里的万年青是摆设来着。”
喻文州把画纸收好，说等他回家上完色用扫描仪。黄少天绕画板走了一圈，上次打扫完他还没有注意到，画室的光线很不错，落地窗能一眼望到街心花园的全景。
“在这里画画，还适应吗？”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画板，质感很舒服，没有想象中的陈旧感，倒是以前的人留在画板旁边的一堆纸是都泛了黄。
“喜欢画画的在哪里画都是一样。”不管是在艳阳高照的草原、寒风凛冽的雪地，还是在梦幻的花海、繁盛的密林，只要拿出画板和纸笔，在哪都是一样的感觉。
黄少天冲他微笑，他就喜欢喻文州这种对画画的纯粹的热爱。他想了想，说还有工作要做就回办公室了，电脑桌面上还有一堆画稿还没来得及看。
喻文州看着黄少天送来的那盆万年青，唇角勾起一抹笑，擦掉了有小城堡的画上的一部分，在空白处补了些什么。
小男孩没有仰望大雁，而是伸出了双手。
大雁停在他的手心上。
黄少天坐在办公桌前，翘着腿，双手抱胸，神色相当严肃。
“不是吧黄少，不就是万年青黄了一片叶子吗……”宋晓来的时候看到黄少天的这副样子摸不着头脑，徐景熙把他拉过一边，悄悄和他说了原因，并且说黄少的这种气场已经影响到他们沉迷工作了，于是宋晓为人民发声。
“你不懂。”黄少天摇摇头，神情依然严肃，“当植物开始有叶子发黄，就意味着它的剩下的生命不多了。”
徐景熙＆宋晓＆李远:“……”
李远扶额:“黄少你的生物是体育老师教的吗？”
徐景熙毫不犹豫地把工作忙完闲得揪万年青说事的黄少天轰了出去:“找你的喻老师去讨论这个问题吧！”
黄少天就这样被赶出了办公室，他在外边声嘶力竭声泪俱下:“你们好好对我的万年青啊！”
路过的方世镜看着一脸悲戚的黄少天，以为是黄少天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，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然后就走了。
黄少天唉声叹气地去了蓝雨楼顶，要是宋晓他们知道了说不准会以为黄少天想跳楼。怎么可能呢！黄少天肯定会这样说，生命是多么的美好，怎么可以放弃生的希望！
万年青怎么可以有一片叶子枯掉了呢！
黄少天双手撑着栏杆深沉地想。
然后他拿出手机，在搜索引擎上打了一行字。
如何拯救一片枯萎的叶子？
站在他背后的喻文州忍不住笑出声来，被黄少天逗笑的。
黄少天被他吓了一跳，手机差点一个没拿稳掉下去，他惊魂未定地紧紧攥着手机，拍拍胸口，“你要吓死我啊！我手机差点掉下去，手机掉下去还没关系，顶多就是几千块没了，万一砸到人怎么办，生命可是无价的，我赔不起啊。”
“我只是刚好上来找找灵感，没有故意吓你的意思，刚准备和你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你搜的问题。”喻文州解释道，解释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，停顿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，“忍不住……”
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，黄少天当即拉着喻文州的手，义愤填膺地控诉徐景熙一伙人赶他走的不当行为，悲戚戚描述枯叶的惨状，声音抑扬顿挫，表达了对徐景熙一伙人无限的愤懑和对枯叶的惋惜忧伤之情。
“……”喻文州挑出了重点，“你平时秋天见到树叶黄了，难道就是树快死了吗？”
“道理我都懂，”黄少天惆怅极了，“可是！这才第二天就有叶子枯了，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，它岂不是活不过一个月？”
说不定是批发厂的问题，喻文州帮他分析原因。
“对了，我已经把画发到你的邮箱里了，”喻文州想起他画好的两张画扫描好发给黄少天了，“你记得看。一起吃饭吗？”
“行。”黄少天立刻把万年青抛到了脑后，挑了挑眉，应了喻文州的邀约，与喻文州一起离开了楼顶。
有不知名的鸟停在栏杆上，叽叽喳喳叫得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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