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喻黄】【03:00】温纸翩跹 04
04.
喻文州和蓝雨签了合同之后，黄少天也开始有工作做了。他和宋晓一样，都是画册美术编辑，主要负责画册的装帧设计。像徐景熙是装帧编辑，李远是期刊美术编辑，所需要做的工作范围就不太相同。
黄少天是什么都学过一点，但是最熟悉的还是画册的装帧设计，还有比较了解的插画设计。领导让他做几个画师的责编，其中就有喻文州。他和每个画师都聊了聊打算出画册还是画插画还是画别的，基本上都是想出自己的画册，极个别是暂时只画插画的。
黄少天现在的主要工作是与画师沟通，给画师们建议，催画师们的画稿。喻文州是画师们之中唯一一个让黄少天放心的，因为喻文州总是按时交稿，完全不需要黄少天催。
喻文州就是那画师中的极个别，他没有出画册的想法。黄少天还没有跟他聊过出画册的事，不过在看完了之前那半年喻文州画的所有插画后，他有这个找喻文州谈人生谈理想的打算了。
“所以呢？”徐景熙盯着自己的电脑，不明白为什么黄少天找喻文州谈理想都要这么瞻前顾后，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当然有问题啦！”黄少天叩叩桌面，一脸严肃地指着电脑壁纸，壁纸被他换成了喻文州的一幅插画，“你看，他画画这么厉害，却连出画册的想法都没有，肯定是对出画册不屑一顾！万一我去和他聊起这个，反而招他嫌了怎么办？”
“不屑一顾……”宋晓嘴角一抽，“黄少，哪个画师不想有自己的画册啊？”
“有道理……”不想出自己画册的画师不是好画师。
“黄少，”李远试着帮他寻找喻文州不想出画册的原因，“你换个方向想想，之前他在蓝雨工作了半年，一共画了三十多张，平均下来就是六天一张，你不觉得……”
好像是有点问题。一般画师最多三天就可以完成一幅插画，可是喻文州用了六天左右，这说明什么，说明喻文州……
“说明我灵感匮乏啊。”喻文州回答。黄少天实在是想知道答案，干脆就跑来画室问他了。“那会六天里我可能有四天都在外面找灵感。”
“在这里也基本上没什么朋友，父母也不在这里住，所以很少有特殊的感觉，只能出去看风景。”
原来是这样啊，黄少天琢磨了一番，难怪喻老师六天才出一幅画，原来四天都拿去热闹场合找灵感了。
他犹犹豫豫的，也不知道出画册的事该不该说。喻文州倒是很坦然的，让黄少天有事就说，不必藏着掖着。
于是黄少天就着喻文州画画好的出发点给他阐述了几十个好处，听得喻文州哭笑不得，他还没有表明自己要不要出画册的立场呢，黄少天就把他当作不想出画册对待了。
“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喻文州摊手无奈地说，“我刚刚说过了，我灵感匮乏，所以画得很慢。”
“不急不急，”黄少天那叫一个高兴啊，黄少天那叫一个激动啊，要是他负责的其他画师知道黄少天会说不急不急，其他画师就要摔数位板罢工了，“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灵感，不过要等到明天，周末休息的时候才行。”既可以观摩喻老师的画画全程，又可以出去玩，何乐而不为呢，黄少天美滋滋地想。
喻文州勉强答应了。
黄少天还有个问题，就是既然喻老师画得比较慢，那他怎么做到按时交稿的？
“哦，动笔之前算好了时间，”喻文州淡定回答，“所以都是刚好在交稿截止日期的前两天画好的。”一般在交稿截止日期的前一天黄少天才去催，喻文州每次都是卡着那个时间点交稿。
黄少天万万没想到，喻文州的勤奋是假的，会算计是真的。
你你你你你，黄少天心痛地捂住胸口，你为什么要说出真相，原来我负责的画师没有一个是勤奋的！
不是你问的吗？喻文州笑眯眯地反问。
黄少天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，喻文州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顿时崩塌。
不，我要忘掉刚刚那段对话，假装我没听到过……假装我没听到过……小黄同志强行催眠自己，在闭上眼睛如此反复念叨了五分钟之后，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“假装我没听到过”这句话。
嗯？没听到过什么？什么东西？我刚刚说什么了吗？小黄同志的自我催眠十分奏效，他愉快地拍了拍手，选择性忘掉了自己负责的画师没有一个是勤奋的事实，和喻文州约好了明天去找灵感的地点和时间，然后向他告别。
心情很好的黄少天回到办公室，打开QQ准备催稿。他组了一个Q群，把所有他负责的画师都拉进了群里，为了更方便他找人。他扫了一眼Q群里画师们的头像，只有喻文州的头像是亮的。现在五点，不可能集体睡午觉，不可能集体吃晚饭，更不可能集体跳广场舞，所以只有一个可能。
这几个想拖稿的都隐身了。
黄少天翻了一个白眼，输了一行字。
夜雨声烦:
请吃烧烤，要的报名。
群里的画师们头像一瞬间亮了起来，争先恐后地敲字，消息刷了一大堆。黄少天嘴角一抽，恶狠狠地摁着键盘，响亮的键盘声惊动了徐景熙。
徐景熙凑过来看了一会黄少天的电脑屏幕，感觉学习了催稿的新方法。
夜雨声烦:
吃吃吃，就知道吃，还不快点画画！明天就到截止日期了！交了稿的才只有喻老师一个！你们羞不羞愧！啊？还有心思吃烧烤？
群里一共七个人，一个编辑六个画师。此时没交稿的瑟瑟发抖，被凶得不敢说话，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，怕黄少天挨个小窗用言语炮轰他们的消息提醒框。
画师1:
黄少，我们的稿子就快画好了，本来打算快点赶完在截止日期当天的前一分钟交的……
画师2:
然后这样被你骂就浪费了我们勾线的时间。
夜雨声烦:
……
你们拖稿还有理了？黄少天恨铁不成钢，可是也不能往狠里催，万一画师玩失踪怎么办。他无奈地叹气，使出了杀手锏。
夜雨声烦:
全部交完稿就请你们吃烧烤，真的。
画师3:
马上画完！
对了，上次说要请郑轩吃饭，那就顺便一起了吧。黄少天点开消息提醒框，接收了画师4的文件。
街心公园离黄少天的公寓不算很近，走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。他出门前想了想，还是没有带车钥匙，打算徒步过去，践行绿色环保低碳生活。
慢慢走也不会迟到，他提前一个小时出了门。黄少天深呼吸，感受好几天没有闻过的下午的新鲜空气。在蓝雨，只能闻到空调的气息。
路上经过一个补习机构，孩子们陆陆续续从大门出来，欢声笑语。黄少天望着那群勾肩搭背的孩子们感叹了一会儿，怀念初中和郑轩一同奔向小卖部的美好时光。
黄少天站在街心公园槐树下的一张长椅旁边，这是他和喻文州约好的见面地点。黄少天想起初看喻文州的画的时候，那种激动又欣喜的心情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，尽管见喻文州已经见过很多次了，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，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，不断往四处张望。
直到他看见喻文州。
黄少天立刻被他散发的气场迷住了，不为什么，就因为那人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气质，让他有一种感觉。
这样的人，才会画出这么美的画。
“嘿！文州！”黄少天向他招手，脸上是灿烂的笑容。
喻文州愣了一会，看见黄少天背后的槐树不断落下叶子，微风拂过衣角轻扬，树叶漫天飘，远远看去黄少天像是处在一个久远的江湖年代，那么英姿飒爽，那么意气风发。
“下午好啊，”黄少天的眼睛亮亮的，“我们先去哪里？喷泉那？还是欧式面包坊？还是猫咖？湖边？”
“都可以。”喻文州微微点头，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敷衍，还是说一个地点吧，“湖边吧。”
湖边人还挺少的，只有桥上有人在照相，专业的摄影器材，大概是在校专业大学生或者摄影师。微弱的阳光洒在湖面，折射出柔和的光，晃了喻文州的眼。
“怎么样，有没有什么灵感？”黄少天可没忘正事，紧张地碰碰失了神的喻文州，“文州？”
“嗯？”喻文州眨眨眼，“有一点。”
“那真是太好啦，”黄少天松了一口气，为喻文州找到灵感高兴，湖边有小孩子在打水漂，“你会打水漂吗？”
喻文州摇摇头。
黄少天玩心大起，跑去蹲着和小孩子挨在一起。他捡起一颗小石子，往湖面打去，起了两个水漂。黄少天遗憾地咂咂嘴，显然不满意。
“以前我可以打四个的……”黄少天忆少年时代，那会他还是被人喊天哥的校园风云人物，至于为什么是校园风云人物……唉，不提也罢。
喻文州笑了起来，心道黄少天怎么这么好玩，打水漂都计较起来了。
“走吧，”黄少天拍拍手，站起身来，逆着光看向喻文州，朝他笑起来，“去喷泉那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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